初春,银杏叶冒出了稀疏的芽叶,在夕阳的辉映下浓淡有致,娇嫩如新生婴儿的肌肤。
“你是附近岩鸢中学的学生吗?”坐在旁边长椅上的中年女子突然向夏子搭话。
说话的女子身穿一件白色职业套装,眼角略微有些细纹,柔和的眉眼使她看起来很和善。
“是的。”
“现在应该是社团活动的时间吧。”
“我没有参加任何社团。”
也许是想起了自己的母亲,夏子罕见地和中年女子一言一语的交谈了起来。
中年女子有些自来熟,很快夏子就了解到对方有一个和她一般大的女儿,也在岩鸢中学读书。
“呀,时候不早了。我得回家给女儿做饭了。”
时间过得很快,恍然不觉间,天色已向晚。
和中年女子道别,回家的时候,夏子心情很好,唱起了母亲以前常哼的小调,脚步轻快。
“几屡夕阳映入菜地里
眺望到山的那一端
泛起薄薄的晚霞
春风掠过仰望天空”
......
那天晚上,夏子做了个美梦。
梦里的枫树还是郁郁葱葱的样子,夏季有风的夜晚,树叶沙沙作响。在自家的小院子里,年幼的夏子腰上挂着萤笼,父亲用捕虫网伺机而动。
每抓到一只萤火虫,夏子就咯咯直笑,就像抓到的是星星。
母亲就站在枫树底下温柔地注视着他们,风吹起了她的白色连衣裙。
梦醒后,夏子发现自己的枕边一片潮湿。
一连四五天,夏子放学后都回去那个公园坐坐,大多数的时候都能碰到那名中年女子。
“哎,最近我家女儿像是进入了青春期了。”
女子用有些忧愁的语气抱怨。
“竟然好几天都不愿意去学校,我说的话也一点都不肯听。”
刮过一阵大风,缀在新芽旁的几簇黄褐色的银杏叶终于跌落下来。
“唰唰唰”走来一个环卫工,清扫着这些未及时在秋冬脱离枝头的落叶。
“这个年纪的女孩多少都会有点小叛逆。”
“是这样的吗。”
“难道看起来这么乖巧的夏子也会有叛逆的时候?”
夏子突然沉默了下来。
她已经失去了那样的的权利了吧。
“小姑娘,你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什么呢”
“放学后就早点回家吧,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怪不安全的。”
清洁大妈的话语突兀地传进了夏子的耳朵里,等她明白那些语句的深意的时候,背脊上升起一缕寒意。
转头望向身边的人。
是啊,正常人怎么会和自己这种不受欢迎的人说那么久的话呢。
夏子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离开公园的,自那以后,她再也没有去过学校旁边的公园。
当校园里的早樱开出了第一朵花的时候,弥生终于回到了学校。
同学们通通围了过去,嘘寒问暖。
回来后的弥生沉默了许多,整个人也没什么精神的样子。
下课后,夏子听到几个女生的议论。
“喂,你听说了吗?水野同学的母亲好像去世了。”
“啊,真的吗?她不是一直由母亲独自抚养长大的吗?”
“是啊,这样下来水野同学就是一个人了。”
“真可怜呀。”
“希望她能早点打起精神来。”
话说如此,但说话的女生脸上并没有多少担忧的表情,更多的是把这件事当作一个谈资。
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,说起这些事来痛痒都隔了层靴。
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,午休的时候,夏子看见弥生走出了教室,也跟了上去。
一直走到天台上,弥生都没有发现身后跟了个人。
从顶楼望下去,底下的一切都尽收眼底。新绿季节的凉风,吹在脸上还带着点寒意。
“弥生。”夏子突然开口。
“一个人虽然很孤独,但你会习惯的。”所以希望你能挺过这一段时间。
听到声音,弥生回过头。
“别说些自以为是的话了。”嗓音因许久未说话而有些低哑。
“我经历过和你类似的事情。”所以我知道你的感受。
这下弥生看过来的眼神有些惊讶了。
许是觉得同病相怜,她的语气终于不再那么尖锐。
“为什么同我说这些话。”
夏子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。
傍晚回家的时候,夏子又看见弥生了,她背着书包,有些杂乱的头发披散在双肩上,被桃红色的天空染红了。
弥生的身后跟着一个女人,亦步亦趋地,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。
看到那个女人熟悉的面容,夏子如梦初醒。
夏子和弥生相处的时间渐渐多了起来。
弥生开始愿意谈及自己的母亲了。
据弥生所说,自从父亲去世后,母亲就独自一人带着她回到了从小生活过的海边小县。
为了生计,母亲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她。
“母亲真的很坚强呢,从来没有看过她丧气的样子。”
“也不知道她在那边会不会寂寞。”
夏子突然发问。
“你希望母亲回到身边吗?以另一种形式。”
“不可能的吧。”
弥生下意识地回应。
“只是假设而已。”
看到夏子表情不像在开玩笑,弥生不由得也认真了起来。
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。
“倒是想再和母亲说说话。”
“只需要道个别就好了。”
从夏子的角度看过去,弥生的侧脸有些落寞。
“不过,还不是要待在我身边了。”
“生前已经为了我过得那么辛苦了。”
“不要连走后都被我牵绊住啊。”
说这话的时候,弥生的声音很小,不仔细去听的话,怕是只能听见呼呼的风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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