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苑收起琉璃瓶，回头便看见倒在地上的徐莹。
方才她虽未亲眼看到徐莹的死亡，神识却清晰地感知到了。
这一战陨落的修士无数，到处都是横竖倒下的尸体，清苑却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徐莹，只因她面上的神情和其余修士均不同。尽管没有了任何生命气息，但她却带着幸福又甜蜜的笑容，美丽得完全不像是刚刚死去的人。
当时形势紧急，玄真那一击根本没有留下任何余地，她可能到死都没有时间思考为什么，亦可能根本没看清楚杀死自己的竟然是玄真，所以她才走得这样甜美。
陶晶颤抖地走向她，失声痛哭了起来。
只不过活下来十几名的修士之中有几人亦是失去了亲人朋友，劫后余生后纷纷走到亲人面前抱头痛哭，陶晶的哭声掩埋在这些凄惨的哭泣之中，没有任何不同。
玄真和徐明已经恢复到了本尊的样子，只是脸色惨白地轮流打坐，恢复修为。
——并未多看陶莹一眼。
清苑只觉得心中有一块大石缓缓压了下来，并不清楚原因。
一声轻叹在她耳边响起，接着又听得来人清清冷冷的声音：“这是何苦……”
清苑知是贾如珍，没再回头，只盯着血泊之中的少女，心中难受不已。
陶莹这个人她并不喜欢，在这危机四伏的禁断空间里，她可怜的修为和更为可怜的头脑都没有起到一点作用，还总是出点莫名其妙的小差错，甚至到了后来因着玄真还对自己有了一丝隐约的敌意。
若陶莹直接死于青铜人的手中，她想她可能连看都懒得看一眼。
但是，当她以这种方式结束修士那宝贵的生命时，清苑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震撼与难过。
北洲女修大都多情且长情，在修真道路上总不思进取，只想着依附于男修，和和美美地过完一生。她见过的所有女修均是如此，可清苑知道这点，也不屑于此，但从来想不明白原因。
这般出卖生命的付出，是只为寻求一个庇护，还是情之所至，可能连死去的陶莹自己也不会知道。
“这是她自找的，旁人或怜或悲，莫不知她许是甘之如饴。”清苑缓缓开口。
没过多一会儿，便听得贾如珍微微一笑：“她或许真是甘之如饴，所以不值得同情可怜。”
清苑转过头，对上这双和自己一般清淡的眼眸，在浅浅的瞳孔里，她看到了自己冷然的面孔。
清苑心中的石头一下子便被轻轻抹去，被压抑的心房忽地明朗起来，她朝着贾如珍如出一辙地微笑：“你说得对，路都是自己选的，旁人没有权利去可怜她的选择。况且，因为她还差点让我们大家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，更不值得同情。只不过，若再给她一次机会，不知道她是否还会做出同样的决定。”
她的声音飘忽在半空中，深远悠长。
两个身形窈窕的少女，目光在空中对视，隐隐飘荡的衣角，并不食人间烟火。
……
这一次的战斗伤亡甚是惨重，清点了一下，剩下的只有十三名修士，其中还有五名受了重伤，正在调息。
此刻，那些让他们差点命丧黄泉的青铜人已经消失，又只剩下一片漆黑，清苑独自一人朝着前进的方向，缓缓踏出几步。
一人来到她旁边，与她并肩而行。
清苑转头一看，却是依旧一副懒散又倜傥模样的玄真。
玄真没有说话，清苑便更不可能出声，沉默的两人在漆黑一片的平地上缓缓前行，像是两个漂浮的鬼魅。
片刻，清苑忽地顿住脚步，玄真亦目光悠长地看向对面。
——又是一个古老而神秘的石碑，突兀地出现在不远处的前方。
而石碑的前方，出现了一条灯火辉煌的长廊，长廊的两边是一扇扇间距相当的木门。
橘黄色的微光从那方的尽头照耀而出，将整个平地铺上了一层朦胧的暖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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